沈鸢悄无声息地走到书房外面,在窗前的台阶上坐下。
因为靠窗墙近,书房里面的人往外瞧不见她。
这会儿她垂着脑袋,手里拿着一根树枝,对着地上的蚂蚁指指点点。看上去像个玩泥巴的小孩。
周围环境静谧。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,清晰悦耳。偶有微风拂过,树枝摇曳。
可沈鸢知道四周都有人守着呢。她故意表现得不像偷听,只是在等侯爷一般。
周围的侍卫看着她这般模样,小声到近乎用唇语交流。
“大小姐这是在干什么?要是找侯爷的话直接进去不就行了。”
“这你就不懂了。大小姐从小流落在外,如今回了侯府,侯爷是她唯一的依靠。她这是喜欢亲近侯爷,又怕耽误侯爷的正事。”
“是啊是啊,我妹妹小时候就这样。”
“......”
沈鸢一直屏住呼吸,听得心惊胆战。
书房内。
冯牧之和沈知州关上门窗,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后,便开始谈正事。
沈知州很早就知道冯牧之在江州有做一些见不得光的敛财生意。
这些都是在沈贵妃和三皇子授意下进行的。钱财自然也会落入三皇子的口袋里。
冯牧之做事一向谨慎,外人哪怕知道其中有问题,也抓不到什么把柄。
但是性格沉稳的冯大人从一进到书房就显得很忧心,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抿着,神色一言难尽,喉结滚了滚,艰难开口:
“沈侯爷,我有一事,现在不得不向侯爷交代。还请侯爷帮忙多多担待。”
沈知州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,正了正神色,抬手一挥:“冯大人请讲。”
冯牧之长叹一口气,紧皱的宽大额头显出几分苍老,声音颇为无奈:
“我夫人温氏,是我的一生挚爱。只不过天意弄人,当年我能给她幸福之时,她已嫁做他人妇。”
说到这里顿了顿,似是在斟酌措辞:“恰逢她前夫一家被劫匪所杀,我才得以和夫人终成眷属。”
沈知州一听就皱眉,这事哪有这么简单,否则冯牧之不会特意讲。
果然,接下来的话:
“只是当年她同前夫的女儿并没有死,如今这女子认定是我害了他们全家。还想方设法搜集我为官多年的罪证。
我怀疑她现在已经来到京城,很可能会告到刑部。若是沈侯爷发现任何端倪,还请先将事态控制住。”
冯牧之说完这么一大段后,长舒了一口气。
沈知州也跟着缓了缓,这话信息量很大。
他听得出冯牧之八成就是杀了人家全家,看冯太守的眼神都变得复杂。
冯牧之被他看得别扭,咳了两声:“这情之一字最是无解。听闻侯爷刚接回失散多年的嫡女,也该理解我几分。”
沈知州撇了撇嘴角。我这跟你能比么?
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:“冯大人既然这么说,是已经有什么东西落到别人手上了?”
冯牧之眉头紧蹙。这事不好说。
他其实已经察觉到枕边人的异常。
可他们毕竟夫妻恩爱多年,就算为了一对儿女,温氏也不至于对他下死手。
但有些重要的信件和账本,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。目前并不知晓对方手上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。
他想了想,谨慎地回道:“我并不确定。只是我怀疑太子殿下已经在插手此事。一旦事情闹大,可能会牵连到三殿下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沈知州陡然打起精神。牵连到三皇子才是大事。
冯牧之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,又叹了口气:“我先前查到这名女子很可能躲藏在江州兰陵的青楼翠云阁,
但一直没有查出是谁。当时太子也在江州,我不方便处理此事。最近发现里面一位年龄身份可疑的柳姓女子突然离开,
此人如今下落不明。能做到这一切,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她,且很可能就是太子。”
沈知州听得头大,你们到底干的什么事儿啊。
“所以,如果发现任何线索和动静,还请侯爷多多担待。”
沈知州总算明白为啥见个江州太守,三殿下还要特意先同他打招呼。
这会儿他无奈地点点头,只能先应下。
用复杂的目光瞟了一眼冯牧之:“你也好好看着你夫人吧。”
冯牧之眉头紧蹙:“我相信她不会胡来。”温氏若真想置他于死地,他既难防又难办。
两人继续谈起下一任江州太守的人选,以及接下来朝廷可能会专门派人去江州主持修建水利工程的大事。
沈鸢在外面越听越害怕,这事说的好像是柳姐姐啊。
冯太守难道就是那个杀柳姐姐全家的大恶人么,表哥和爹跟他一伙的?
她已经不敢再继续听。
腿软得站不起来,沿着台阶往一旁爬,跟个鬼鬼祟祟的小猫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