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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乌龙岭石宝论旧 新安江四龙破敌

诗曰:

三界生清分阴阳,至交不过二分邈。

患难与共几称义,太平来时隔将标。

麒麟阁中列伍举,烽火台上牢牲虚。

声言忠君匡社稷,日久天长见人心。

话说当时王仁在方天定宫中偷拿了乾坤刀,冲出宫门,于城内毫无忌惮,狂吼畅杀,早有无数官军兵卒,纷纷做了刀下冤鬼,余下尽皆仓皇失措,四散奔逃。唯有那老节度王焕奋力挺着那杆风流枪,设机力战。火把丛中城外南门处,宝光国师邓元觉情知中计,夺了身旁小卒一匹战马,飞奔回城。

当时官军已分付众将,除先前运粮埋伏的赵燕谋、吕永泰、章洵、齐斡四都统外,命卢俊义、关胜为先锋,攻打北门;李应、李逵攻打东门;董平、李俊攻打西门,其余各有执事。

先说东门外,石宝听得城中号炮迭起,不明就里。骑着一匹瓜黄马,拿着劈风刀,急欲奔回城中支援时,只听得鼓响锣鸣,黑旋风李逵忿前番腿伤与诸兄弟之仇,当先出阵。身后金罗汉张善朋挺着两柄擂天锤,睁着怪眼,又有阎光、余志旺相佐,只待厮杀。那边厢邪七煞廉明使双刀敌住张善朋,李逵同阎、余二将直滚到石宝马头下来。温克让已入城报信去了。

这李逵是个不怕天地的人,一斧望石宝马腿斫来。石宝不曾提防,马失前蹄而倒。李逵大喜,举斧要杀石宝。廉明奋不顾身,舍了张善朋,飞身挡在石宝身前。李应飞刀已至,咽喉上早着,死在地上。众军掩护石宝,已趁势奔入城中去了。张善朋要与自家兄弟张善友报仇,当先步行冲入城池,被乱军所杀。城门洞开,李逵、李应已引军去得远了,官军随后跟至。

再说西门董平、张清引军杀到净慈港,夺得船只,便从湖里使将过来,从涌金门上岸。吴值先教张道原入城报信,自家把着一双流星子母剑迎战。那葫芦中的毒蛇已用过了,单凭吴值一人本事,那里是两只大虫对手?不上四十合,早见董平虎吼一声,抬手一枪刺入马项。那马吃痛,笔直立起,将吴值闪下马来。吃后队李俊、张荣赶上捉了。王绩、晁中听到喊声,惊得魂不附体,所率南军已作鸟兽散去。那卢俊义勇如虓虎,引着官军长驱直入。四门皆破,登时守门喽啰扫尽无余。就夜城中混战。忽地四下里乌云罩合,黑气漫天,不分南北东西。各部军马,前无去路,自乱起来。

不提城中混战,只说那温克让、张道原在宫殿里会了邓元觉,告知王仁背叛圣公、私吞宝珠一事。邓元觉听罢,咬牙切齿,飞马奔出宫外。在城中苦寻许久,方才见着王仁,此时正在六和塔底下厮杀。邓元觉怒不可遏,气愤填膺,大喝一声:“叛贼受死!”抬手一记禅杖直直劈开王仁囟门,窜出一道绿烟。可笑这王仁三尺微命,一介书生,本无甚内力,纵有绝世宝刀护身,又何能脱难?双眼睖缝裂,乌珠迸凸出,浑身上下好似开了个彩帛铺的。口里只有出的气,没了入的气,动弹不得。有诗叹曰:

莫逞区区智力余,天公原自有乘除。

谢玄真得擒王技,赵括徒能读父书。

人心不足蛇吞象,兵事到头釜生鱼。

失城损将深堪愧,魂飞天外死余诛。

且说邓元觉既杀了王仁,自家亦惨遭一刀重创,却仍是夺来宝刀,与官军死并。红光到处,尸骨无存。不防身后花荣满满地攀着弓,觑得亲切,照后脑上飕地一箭,弓开满月,箭发流星,正中邓元觉后脑,坠下马去。众将欣喜,也不怕争功坏了义气,皆来夺刀。孰料此时,难星方到!有诗为证:

身高丈二骼榔头,口似血盆两眼抠。

万夫莫当如虎豹,刀箭难侵似城楼。

生成大力排山岳,食尽生肉赛樊侯。

七王出阵人罕见,六和塔下火光愁。

原来杭州大元帅方七佛,自从力杀四门受了灼伤,在城中养病许久,虽复神志,尚未痊可。听闻城中大乱,倏地惊醒,急忙披挂上马,当先杀开一条血路,来到六和塔。杀散军卒,就来夺刀。石宝引着凤仪、王绩、晁中、赵毅、苏泾等将,亦跟定了。凤仪见着王仁尸首,心下大感惊诧,思量道:“王仁这厮本与我说了,要肃清宵小,助我等十二宫兄弟姊妹荣华富贵,怎地于此处却独享了宝刀?如此下场,虽有几分可惜,亦是报应不爽。事已至此,先取宝刀,再可徐图东山再起之策。”随即怂恿方七佛道:“邓元觉这厮假借圆通交情之便,私藏宝刀。如今失心疯了,当合力除掉才是。”方七佛抢住刀柄,不料那邓元觉受邪气感染,尚有一口气在,握紧刀尖不放。方七佛便道:“邓国师乃我军上将,虽有小过,然终其一生,为杭州基业倾尽所能,亦不失为圣公的功臣……”石宝劝道:“七大王差矣!首鼠两端,进退无据,是为何故?若不取其性命,又置杭州数万将士存亡于何地?”方七佛只得闭了双眼,咬紧牙关,一木刺入其胸膛,尽吸体中宝珠精华。晁中、王绩两个魔星,不由分说,双刀齐下,就把邓元觉剁成肉酱。后人有诗叹曰:

吴越国师号宝光,酒色财气恣猖狂。

金刚不坏皮毛坏,干戈难亡豆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