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点多,天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,二百来米长的镇街道上,只立了两个昏暗的路灯,在拼命的散发着光芒,想照亮这个世界。
街道上此时早已空无一人,别说是数九寒天了,就算是夏天,一到晚上街上也几乎就没什么人了,又没什么娱乐活动,在外边待着干嘛,还不如回家搂着媳妇儿来的舒服。
李言诚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走出了卫生院的大门,站在路边看着不远处依然还亮着灯的镇商店,抬腿便往那边走去。
刚走到门口台阶下,帘子就被从里边撩开,一个熟人走了出来,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怔。
“李大夫你好。”
“呃……你好你好,伱们没回县里去啊?”
出来之人正是下午去找他治病,最后又没治的那个年轻男人。
没想到他们工作组今晚竟然没返回县城,还住在这穷山僻壤。
“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。”年轻男人嘴角时常都挂着一抹笑容,说话也是不紧不慢,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。
但阅人无数的李言诚,还是能从那抹笑容中感觉到一股傲气,一种疏离感。
这并不是对他,而是这个年轻男人一直都在用这抹微笑在伪装自己。
“李大夫你要买东西就快进去吧,我刚听工作人员说他准备关门下班啊。”
这个商店是木林镇唯一的百货商店,正常上下班时间应该是上午九点到晚六点,中间有一个小时换班吃饭时间,里边的工作人员都是有编制的,今天竟然到六点半还没下班,都已经够稀奇了。
李言诚过来就是为了买烟,等他买上出来后才发现,那个男的竟然还站在门口没走,很显然是在等他。
看到他出来,年轻男人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:“李大夫,认识一下,我叫罗扬,飞扬的扬,在咱们市相关部门(新成立的那个委员会)工作。”
看着他伸过来的手,李言诚将原本在右手拿着的两包烟倒到左手,然后就握了上去。
“李言诚,工作单位是咱们市第一医院。”
“李大夫,我看你跟我年纪应该差不多,你是哪年的?”
“四二年”
“嚯,咱俩还真是一般大,我也是四二年的,不过你肯定没我生日大。”年轻男子,也就是罗扬,像是没话找话般的继续说到。
“那可不一定,正常情况下,同年不会有人比我大,我的生日是元旦那天。”李言诚不是那种不搭理人的性格,既然人家都没话找话说了,他也就就坡下驴的接了过去。
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年的。
老爷子将他捡回来的时候,只是估计他应该是三岁,所以解放后登记的时候就给他报了个四二年,至于生日就更是顺嘴说的,毕竟元旦好记。
甚至他的姓名,都是跟着老爷子姓,名也是重新起的。
听他说是元旦那天生的,罗扬从口袋掏烟的动作都顿在了那里,一脸的惊讶之色。
“四二年元旦?你真是元旦的?”
“对啊,户口上就是这个日期。”
“嘿,这不是巧了么,没想到来这里我竟然能碰到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。”
“啊?”李言诚也感到有些吃惊,还真是巧了。
“难得难得,来来来兄弟,咱俩再握一次手,茫茫人海中碰到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可不容易。”“哈哈哈……是啊!”
罗扬脸上的笑容都变的真诚了不少。
“兄弟,我看你穿的军用大衣,你是还当过兵吗?”
“是,去年才从部队回来的,分配到第一医院。”
“你在部队是卫生员?”
“那不是,我是从医专毕业后才去的部队。”
“医……你中专毕业后去的部队?”罗扬的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。
“是啊,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想的了,也没等分配工作,直接就跑到武装部报的名。”
“你可真成!”罗扬深感佩服的摇摇头,从手中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递给了李言诚。
带过滤嘴的蓝牡丹,六毛钱一盒,跟不带嘴的华子一个价,属于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那种。
再看看他身上穿的用涤棉卡其布做的棉大衣,脚上踩着的翻毛棉皮鞋,这家伙八成是个二代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进这个新成立的委员会工作,虽然这个单位现在确实有权。
划着火柴,先给罗扬把烟点着,然后才给自己点上,吹灭火柴后,李言诚问道:“你们晚上在哪儿住着呢?”
“就在镇政府院儿里,那后边本来就有几间房是给客人准备的。”
罗扬一边说着,一边回头看了眼已经关门熄灯的商店,转回头后低声说道:“兄弟,你跟我说句实话,我那个病到底有治没治?”
对自己的身体,他还是放不下。
想想也是,只要是正常男人,就没人能把那不当回事儿。
说完这句话后,他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