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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葬礼

我从未和塞斯这样的人成为过朋友,这不是贬低,恰恰相反,他身上的一切都太积极了。他正是父母们会希望自己儿子成为的那种男孩:强壮,健康,热情,真诚,富有感染力,拥有不令人反感的执着和直接,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。当我们并排坐在那儿时,他的肩膀挨着我,传递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滚烫。

“他们说你是那个保护了她的人,对吗?”我终于将这句话问出了口。

“我尝试了……但并没有成功,抱歉。”他明显地低落了下去。

“不,我非常感谢你。如果没有你,事情一定会更糟。”我看着他左手手腕上的绷带问:“……你可以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吗?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塞斯转过头来,担忧地盯着我,而我则竭力使我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
“那天我正在这附近……跑步,像往常一样。然后我看到了她,她走到后面的那条巷子里去取信,紧接着那个吸血鬼突然出现了――我能感觉出他和卡伦家族是不同的,他很冰冷、很邪恶,也很陌生,我从来没有见过他。我试图冲过去阻止他,但我不够快,所以……”

“山姆对我很不满,因为那儿是卡伦家族的领地,并且我变身时差点被人类看见。”

他停了下来,忐忑不安地问:“你会因此而责怪我或者卡伦家族吗?我总是自己来这边,如果我有更强壮的同伴在身边,或者如果卡伦一家没有离开这里去捕猎的话……”

“不,”我听见我自己木然的声音,“我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,我责怪的是我自己。”

即使以最宽容的标准来看,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。我对亲情的任何分支都算不得熟悉,我的母亲――从前的那个,从我十二岁开始,她就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。在我更小一点儿的时候,她会口不择言地和我吵架,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确认了,她并不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女儿。曾经我羞于提起,但现在我可以说了:真是可惜,因为小时候我还怀有不少对母爱的期待。每当我试图做一些(我以为)会让她开心的事时,一切总会终止于一场单方面的说教。她一次又一次地问:“为什么你不能和别人的孩子一样呢?”

“和别的孩子一样”,她对我唯一的要求,但我就是做不到,这让她非常失望。

在来到这里以后,玛丽莲给了我一个母亲所能拥有的所有爱,这是事实。她无条件地、温暖地爱着我,支持我做出的每一个选择,关心我,保护我,平等地对待我,甚至为我骄傲,我不必再隐藏我自己的不合群,不必进行我不喜欢的社交,我不再是个笑话――我从没奢望过能得到这一切。

但我时常觉得我只是一个可耻的小偷,用不光彩的手段窃取了她的爱。我试图回应她的爱,却又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:我可以亲吻她吗?她会喜欢吗?我可以在半夜里溜进她的房间,从背后搂住她吗?我可以和她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吗?我可以挽着她去逛街,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吗?这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吗?我表现得像费伊吗?

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爱我,她爱的究竟是我所代表的身份,还是这个孤僻、古怪、不讨人喜欢的灵魂?我以为我总有一天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,但我错了,这个机会已经永远消失了。

“我从来没有为她做些什么,”我轻声说:“我总觉得一切都还早,我有足够的时间。我做了什么?几个月才回家一次,偶尔寄几张可笑的明信片、几封邮件。我本可以做更多的,我甚至可以留在这里,为什么我非要把别的事情放在她之前?”

塞斯没有说话,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我们俩在门廊那儿道别,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以下,四周的一切在黑暗里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轮廓。

“如果你需要帮忙,我随时都很乐意。”塞斯说,我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。

从前的时候,我会因被包裹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中感到恐惧,但现在它们奇异地消失了。我没有开灯,摸索着扶手走上了楼梯,静静地站了几分钟。

最后我还是打开了灯,打算整理一下房间。这项工作本该在几天前就完成的,但我总是拖延,也许是因为我从心底里不想面对这件事,或者只要房子里的一切都保持原样,就可以维持玛丽莲还活着的错觉。每当我闭上眼睛时,都会不由自主地幻想玛丽莲正站在某个角落里,静静地注视着我;而当我睁开眼睛以后,幻象就消失了,我只能看到在风里微微飘荡的窗帘。

我睡得并不好,也许是雷声的原因――半夜下起了雨;也许是因为梦到了阿罗,我最近经常梦到他。梦总是一些零星的片段:我沿着沃尔图里的环形楼梯向下奔跑,但是永远跑不到尽头;我和阿罗面对面坐着,我知道他有话要说,但总会在他开口之前醒来;我在迷宫里寻找宝物,当我向阿罗寻求帮助时,却发现一切都是泡影。

而每一个梦境的结尾总是相同的:气氛压抑而沉重,他微微低着头,目光被兜帽的阴影盖住,然而我总能断定他正在注视着我。我们站在一条狭窄、昏暗的小巷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