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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几回魂梦与君同

夜凉如水,陆廷渊拢了拢披风,转身折返回殿内。

翻开一份折子,他却怎么也看不下去。

今日是清明,但因着“闰二月清明不上坟”的缘故,所以才未去她的墓前祭扫。

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今夜梦到她,是不是她在怪自己没去看她?

陆廷渊叹了口气,将折子放到一边,而后摊开桌上的纸,对着空白纸面思索良久,才拿起旁边的狼毫,提笔写道:

孤灯萧索形影只,枕冷衾寒不堪眠。

望尽京华皆不是,盼与梦魂相连牵。

对月相问伊何处,不在皇天后土间。

槿花尚有重开日,长恨卿独无归期。

写完后,手仍执笔停于句末,墨汁逐渐汇于一点,最终不堪重负滴落下来,很快就在纸上洇开了。

他只手拾起桌上墨迹未干的纸笺,将其置于烛火之上,火苗一下子舔舐上来,连同眼中潮湿的雾气,一起氤氲在这无尽的夜色中。

帝王有泪,无人敢窥。

-

沉睡中的萧妤迷迷糊糊像是做了一个梦,而且她好像知道自己在做梦。

梦里她来到了大祈皇帝的寝殿——潜麟殿,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梦到此处,前世她也不曾来过这。

远远望去,她看到前殿好像站着一个人,身影如夜色般萧索。

甬路两旁宫灯烛火依稀,她便顺着这条甬路一路走到殿前。

待她渐渐走近才看清楚,原来站着的不是别人,正是她的丈夫陆廷渊。

他已经,是皇帝了啊。

萧妤自嘲地笑了一声,也是,这里是皇帝的寝殿,他出现在这儿合情合理。梦里的她倒是对这一点认识得清楚。

她慢慢拾级而上,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。

她真的很想问问他,为什么那日两次派人去叫他回府,他都迟迟未至,直到她阖上眼,都未能见他最后一面。

三年过去,他可曾查证过自己的妻子因何而死?而她被曹姑姑暗害的事,他到底知不知情?

亦或是,冷眼旁观?

她想起临死前曹姑姑对她说,是这正妃之位害了她。

这句话她一直想不明白。

或许当年他只是迫于先皇的那道赐婚圣旨,不得不娶她而已。

毕竟,同其他世家结为姻亲,他登上帝位的路会容易很多。

他心里,可曾想过要换一个王妃?

怀着满肚子的疑问和委屈,她刚想要开口,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她看向周围,殿前站着的是冯春,还有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内侍,她以前不曾见过,他们好像都没有看见自己。

这不是梦吗,为什么别人看不见她?

她有些着急地站到陆廷渊面前,想要拉一拉他的袖子,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是透明的,竟直接穿过了他的袖子,什么也没有抓到。

而陆廷渊对这一切却一无所觉,转身回了殿里,她也急忙跟了上去。

她看到他拿起折子看了起来,上面是江南那边的州刺史联名请批赈灾银的奏本。

这梦也太荒诞了些,可细节又是过分的真实。

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做梦。

这个念头一出现,她的意识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中,再也思考不了了。

-

天色渐明。

一觉醒来,姜澂鱼腾的一下起身,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,所幸一切正常;又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,并没有变化,她依旧在自己的寝间。

可她仍旧记得梦中的情形,记得他独自一人站在玉阶前萧索的样子。

还没来得及细想,大丫鬟碧檀便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。

“姑娘,延寿堂那边差人过来传话,说是老夫人让您过去一同用早膳。”

延寿堂,即荣国公府崔老夫人的院子。

长辈相请,姜澂鱼作为晚辈自是不好推辞,一番梳洗过后,她便去了延寿堂。

厅里,崔老夫人正斜靠在榻上,同榻而坐的是一位少女,身着天青色撒花如意襦裙,梳的是百合髻,身上并无过多金玉点缀,只戴了一支白玉流苏发簪,容貌清丽,两人正有说有笑地闲话着家常。

见姜澂鱼进来,两人才停下说笑,一齐向门口看去。

虽说现在姜澂鱼“失忆”了,但作为宁王妃,萧妤对京城贵族圈的夫人姑娘们可是认得门儿清。

眼前这两位,年长的正是荣国公府的老夫人,也就是姜澂鱼的祖母崔氏。

虽说她不是现任荣国公的亲生母亲,但也是将他从小一手带大,因此府中上下都非常尊敬这位老祖宗。

说起荣国公府的这档子家事,其实也不算秘辛。这位崔老夫人原先是有一个亲生儿子的,但不幸的是,这个儿子年幼时害了一场病,最终双目失明,从此便无缘爵位。

老荣国公膝下子嗣单薄,只得从旁支里挑选了一个孩子,过继到崔老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