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相关图书,却不能一概查禁。”
“臣以为可由朝廷修订,用新出版的图书,代替有错误的旧版。”
朱由检点头认可,知道查禁所有涉及方孝孺的图书,阻力会大到根本无法实行。
“有关方孝孺等建文君臣的图书和文章,以后要以官方正史为准。”
“凡是与此抵牾者,应当尽皆修订,否则不准流传。”
“有擅自编造事迹流传者,追夺出身以来文字,审订所有图书,本人流放海外。”
“例如李贤、祝枝山这两个编造事迹的始作俑者,都要追夺出身和封赠,所著图书都要修改后才能流传。”
这个惩罚,相比之前的完全查禁松了一些,却仍让很多人心惊。
尤其是对李贤和祝枝山的惩罚,在大明前所未有,让一些文人皱眉,本能地就要劝谏。
不过朱由检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,盯着资政大臣朱国祯道:
“《三朝要典》之中,崔呈秀曾说‘大狱未遂,《涌幢小品》先刊,此东林所由起于诡遇,盛于标榜’。”
“如今《三朝要典》正在重新编撰,《涌幢小品》有什么说法呢?”“朱卿你来说说!”
《涌幢小品》是朱国祯的作品,是在天启年间出版的,被阉党借题发挥。
朱国祯听到皇帝引用阉党崔呈秀的言语,还把自己《涌幢小品》和《三朝要典》相提并论,一时怒气勃发,忍不住就要争辩。
但是韩爌却抢先道:
“此书是朱学士一人编撰,收录典故野史,或有不当之处。”
“臣以为当让国史馆修订,然后重新出版。”
这让朱国祯宛如被浇了一盆凉水,认识到当前的形势。
如果他不管不顾在这点上争辩,说不定就会再起党争,韩爌这个即将上位的东林党首辅都会受到牵连。
其余东林党人也同样察觉到这一点,明白了韩爌抢着出言的原因。
实在是此时不宜掀起党争,不能让朝堂上再起波澜。
朱由检之所以选在此时给建文君臣做结论,也有逼迫东林党认同的意味。
若是东林党连这点都不配合,那就别想在朝中掌大权。
“《涌幢小品》确有不当之处,应当修订完善。”
“例如书中《族刑》一节,说什么‘战国而后,有三族、五族、九族之刑。国朝乃十族’,分明就是讹传。”
“本朝谋反大逆尚且只诛五族,何来十族之说?”
“难道你们都嫌《大明律》太轻,要学夏恕定得严酷些?”
这话说得朱国祯头上冒汗,群臣也不敢胡言乱语。
生怕皇帝在重制礼乐修订法律时,把九族、十族的刑罚加进去。
朱国祯这个时候,已经在庆幸自己奉诏回到朝廷修国史了。
因为不但《涌幢小品》有十族之说,他私下修的《皇明史概》,也收录了诛十族的事情,
按照当今皇帝定的条例,他多半会因此受罚,甚至牵连到其它书籍。
好在《皇明史概》还没刊印,他如今又是资政大臣,皇帝留了体面。
只要把这些相关内容给修改了,仍不影响流传。
想清楚这点的朱国祯,对韩爌都不由有些感激了,因为他现在就在国史馆任职,自己的书自己就能改。
——彻底否认了诛十族的说法,并禁止其流传,朱由检继续说道:
“建文君臣之事,世间多有讹传,朝廷需正本清源,编撰一部正史。”
“国史馆要担起这个任务,务必编撰出让世人认可的信史。”
“这部书的名字,就定为《靖难实录》,记录建文君臣,和成祖靖难的事迹。”
这个命令,再次让群臣哗然。
刑部主事李若愚道:
“建文在位四年,敬天爱民,崇儒纳谏,无一失德事。祗因误用汉削七国计以及于难,悲夫。”
“臣以为建文年号不可不复也,建文庙谥不可不补也,逊国诸死节臣不可不录也。”
“《靖难实录》,当为《建文实录》,以正建文名号。”
“建文君若是无一失德事,那么湘王因何而死,周王、代王、齐王、岷王又为何被问罪甚至削爵?”
“成祖起兵靖难,在你看来是毫无道理吗?”
李若愚哑然无言,不敢否定靖难的正当性。
否则就是否认了成祖,以及成祖之后的大明皇帝。
即使他不认为建文失德,也只能够憋着。
“成祖定鼎之后,问朝臣葬,建文学士王景言:宜用天子礼。”
“成祖特从其议,可见成祖也是承认建文皇帝。”
“建文君确实曾是皇帝,所以成祖以天子礼节安葬。”
“但他失德乱政,却又不堪为帝。”
“所以无有庙谥,只称其为建文君。”
说着,他又忽然提到了一个话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