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,转头看向立在最前方的礼部尚书孙如游道。
“孙尚书,把文状元刚才引用的那段古文,给朕背一遍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闻言,孙如游转头幸灾乐祸的看了眼文震孟。
这厮是特喵的真不把人放在眼里啊,当着皇帝的面断章取义,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吧。
【齐宣王欲短丧。公孙丑曰:“为期之丧,犹愈於已乎?”孟子曰:“是犹或紾其兄之臂,子谓之姑徐徐云尔,亦教之孝悌而已矣。”】
【王子有其母死者,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丧。公孙丑曰:“若此者何如也?”曰:“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。虽加一日愈於已,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。”】
“这段朕读过。”
听到孙如游念完了《孟子》的内容,朱由校开口道。
“朕若是没记错,这段说的是齐宣王之母病逝,齐宣王想要缩短丧期。”
“孟圣弟子公孙丑问孟圣,这只服丧一年总比不服要好吧。”
“孟圣说,这就好比有人在扭他兄长的胳膊,你却对他说,暂且慢慢的扭吧,你还觉得是在教育对方要孝父母,敬兄长。”
“后来,有个齐王之子的母亲死了,他的师傅为他去请求齐王,请求允许他扶桑几个月,公孙丑问孟子看法。”
“孟子说,这是想服三年之丧却无法办到的原故,即便是多服一天也比不服的好,要批评的是那些没有人禁止,但却一天丧也未服之人。”
“你却在这里和朕说不能不让人服丧。” 说着,朱由校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几眼文震孟。
“好一个文震孟,不愧是要震动孟圣之人。”
“当着朕的面,敢和朕在这里断章取义!”
说着,朱由校的面色一冷,对当值的锦衣卫千户道。
“拉出去,数一数刚才孟圣那段话有多少字,一个字十大板,打他!”
“臣领旨!”
早就所准备田尔耕闻言,当即一拱手,而后就招呼几个金瓜武士,将文震孟拖了出去。
“陛下!陛下!臣没有!臣没有断章取义!”
被几个锦衣卫拖着,文震孟嘴上高呼,同时身子还在挣扎,但却是丝毫用处都无。
“昔年神庙令张居正夺情,都可成行。今岁朕令周永春夺情复起,缘何不可。”
没有理会被拖出去的文震孟,朱由校看着朝堂上剩下的人,又问道。
“还有谁要反对夺情,出来说。”
“启奏陛下!”
不管被大呼小叫拖出去的文震孟,当即就又有一人站出来道。
“臣闻古圣明帝王劝人以孝,从未闻夺人之亲也。先王之制,万世不移。自孝宗以来,我大明崇古,法先王万世不移之制,鲜有夺情之举,如此方有弘治盛世。”
“今陛下弃先王之制,从神庙之例,臣以为乃为乱之道,万不可行矣。”
“你说的弘治盛世,是那个西北打的一片糜烂,总兵、副总兵阵亡十余人,关西四卫尽弃,河西走廊尽失,令世庙至死恨意难消的弘治盛世。”
“还是那个历经宪庙成化犁廷,十几年后却又再次兴起兵祸,建奴、鞑靼反复入寇,东北民亡且乱的弘治盛世。”
“亦或是那个东南倭患绵延不绝,两广匪寇为祸十二载,武宗亲自领兵南下都难以平定弘治盛世?”
听到有人给孝宗吹捧,朱由校心头就冒火,当即看着对方喝问到。
“尔口中的孝宗,尔口中的弘治盛世,上承祖宗之志,下负万民之托,却治理的大明每况日下,弃地失民,及其驾崩,国帑之钱粮,尚不足为其兴起梓宫。”
“若无武庙兴兵,世庙振奋,我大明国祚在那弘治盛世后,就已断了吧!”
“其有何面目言曰遵先王之制,又有何面目称为盛世。”
“还是说,尔口中的先王之制,就是弃地失民,国祚不存在?”
“亦或者说,大明如今四地起狼烟,八荒蛮夷乱,就是尔口中的先王之制所致?”
“陛下,臣。。。臣。。臣。”
抬起头,看着皇帝,陈仁锡的脑子是嗡嗡作响了。
他引用孝宗之制,就是想要用祖宗之制压制皇帝一头。
他想过皇帝让别人来辩,想过皇帝恼羞成怒,打他一顿。
但他属实没想过孝宗在皇帝的口中,几乎就是和昏君挂上钩了。
臣不言君过,子不言父过。
他真的没想到过,这小皇帝居然敢在这朝堂之上说弘治的不是!
而且,此刻的陈仁锡已经陷入了矛盾之中。
先王之制和现在有联系吗?
有,那就是先王之制让如今的大明国势衰弱,四夷反叛,百姓不信。
没有,那还守个屁的先王之制啊!
看着皇帝,陈仁锡的嘴嚅动了几下,说不出话来,最后只能将头深深的埋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