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焕陵是所有人中受恶魔幻象影响最大的人,此时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,可他的心里,只有痴迷。
是的,只有痴迷。
在他眼中,那个恶魔般的孩子是那样的完美,能够如此近距离看到是何等的荣耀!
为了这一幅完美的画面,他愿意死在火焰中,或者说,他就该死在火焰中。
因为他不配看到,不配让这样完美的画面留在他肮脏的脑海中,所以他只能选择死去。
但他心满意足!
孩童精致的脸庞在他的视野中愈发清晰,张焕陵睁大眼睛,不愿错过一秒钟的画面!
他的心情是如此的激动,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孩童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!
直到恶魔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。
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,画面凌乱交错,头颅几乎要爆裂。
他完全辨识不清那些到底是什么,这种恐怖的播放速度本来就已经超出了他大脑的负荷。
张焕陵死死地撑着,他的心脏超出的负荷比大脑更甚。
但他不希望自己倒下,这个完美无缺的人就在他的面前,他希望自己能撑到最后一秒,哪怕只是多一秒也好!
张焕陵终于昏死过去。
不是因为大脑中骤然灌入的记忆,而是因为他的心脏随着孩童的靠近而跳得过于疯狂。
孩童空洞的双眼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。
雪白的手指缓缓伸出,一股元力爆射而出,直冲入张焕陵的眉心。
浑身焦黑已然昏厥的张焕陵吐出一口乌黑的血,赤灾被强制打回张焕陵体内,它释放出的火焰领域也随之消失。
碳化的皮肤自眉心开始挣扎着向外脱落,露出里面全新的皮肤。
——和林明轩被张焕陵的赤灾烧伤后身体的自我修复一模一样。
张焕陵的脑中不断回放着一幅他从未见过的画面:
太古的殿堂中,他看到了一名手执长枪的战神。
漆黑的战袍覆盖全身,暗红的长发随风飞舞,双眸中猩红的光芒几乎要射瞎他的双眼。
难以言喻的痛苦从胸口迸发,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可他心里就是这样的痛苦。
痛苦到无以言表,痛苦到难以忍受,痛苦到渴求死亡!
不是身体上的伤痛,而是源自灵魂撕扯般的疼痛,他几乎要崩溃,可他还是忍住了。
晦涩的古语从那高贵的人的口中发出,明明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语言,可张焕陵还是通晓了对方的意思。
“后悔吗?”
清冷的声音回荡。
“为您,我永远不悔。”
颤抖的声音越来越难以辨识,最后悉数归于寂静。
画面在张焕陵的脑海中一帧一帧慢放着,无限循环播放着,到最后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。
是太古里身份卑微的草芥?
还是千万年后一个始终不满自己实力的少年?
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?
他分不清。
他唯一知道的,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以后永远是他的主,他的王,他唯一效忠的极尊贵者,他永远也不可以背叛扎根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信仰!
孩童缓缓抬头,迎着阳光,他脸上的高贵更加难以掩盖,他眼中血红光芒更加触动人心。
他环视四周,或俊美或丑陋,或稚嫩或成熟,或刚毅或阴柔,一张张形色各异的脸孔,此刻竟以相同的方式扭曲成相似的表情,共同表达着他们心中的狂热。
所有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,那尊贵之人的注意力竟然移到他们身上了!
他们何德何能能被那人这样直视!
更该死的是,二楼乃至二楼以上的座位比中央的擂台要高得多, 他们现在正被那人仰视着!他们怎么配!
沉闷的声音从演武场的看台各处传来,他们纷纷步了张焕陵的后尘——过分激动最后晕了过去。
各式各样的记忆轰然在所有人的脑中爆裂,醒着的那些人撑过了心脏的高负荷,却最终没有撑过记忆巨浪的冲击。
无一例外,全部昏迷。
隐约间,若有若无的声音钻入每一个被记忆洪流冲刷着的脑海。
下一瞬,在这诡异的安静之中,林明轩骤然惊醒。
下意识猛吸一口气,擂台上充斥着火元素的炽热空气灌入他的肺,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。
“咳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咳嗽声和喘息声回荡在整个空间。
林明轩立即停?咳嗽。
这里……也未免太安静了!
眼前,张焕陵已经晕厥。
他的身体保持着奇怪的姿势,应该是晕倒之前膝盖先着地造成的。
不过,这是我干的吗?我怎么没印象?
环顾四周,周围的所有人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。
林明轩的心脏猛然抽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