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思绪迅速翻滚着,唇线绷的煞白。
迟迟,她才开口道:「先生谈吐学识不凡,再加上一身出色的武功,想来在西疆也并非是平平之辈。但先生却背井离乡,以游医之名行走在南延北方,结交的皆是北方当地或富商或权贵之人。」
她说的条理清晰,言语淡然。
景拓听得饶有兴趣,双手环胸,继续听她分析。
眼中还隐约有份赏识。
美人是好,但有脑子的美人他也见过不少。
但如此一腔孤勇又不失聪明的美人,他却是头一次见。
这些日子,她当真也是伪装的彻底。
「继续。」他略抬了下颚。
夏宁从容不迫,竟是比刚才还要冷静些:「景先生常在北方活动,却对京城之事直至甚多又是所谋何事——」她眼神直白看向他,「明明以先生的身手,别说是风气野蛮的北方,便是京城也能横着走,先生却刻意佯装要与大哥一行同路,又是有何私心?」
景拓抬起手,轻击了两下手掌,眼中是赞许之意。
那眼神,一如她答对了考问。
「姑娘眼光毒辣、心思敏锐,又如此聪明上进,身为女子当真是可惜了。」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言,旋即又口风一变:「人非圣贤,孰能无一二私欲?」
嘴角轻扬,面目依旧端方。
夏宁轻笑了声:「可你是西疆之人,大哥是受东罗公主所托,而我是从京城将军府里掏出来的人。」
她抬起手指,手指前端包扎的布巾松散掉落,露出狰狞的伤口,此时又微微渗出血迹。
用手指指了三个方向,才道:「你我他三人身份过于特殊,让人不得不想,先生是冲着东罗还是南延来的。」
景拓忽然叹息一气。
眉间染上无可奈何之意,「姑娘身为女子当真是可惜,若又因兖南乡这糟烂之事丢了性命那更是可惜,只要姑娘答应我一事,姑娘的条件,我自然也应允下来。」他答应了?
夏宁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。
有些诧异的看向他。
这幅意外的表情,让她冷艳的面容瞬间鲜活灵动了起来。
景拓移开视线,敛了敛袖笼,从台阶之上走了下去,终于从阴影之中走出来。
到了月光之下,他面容平平,().
气质温润和善,让人不禁松下心防。
这,便是他的伪装。
完美到夏宁至今才识破。
夏宁稍稍抬起头,询问道:「什么事?」
景拓缓缓一笑,「我素来爱惜聪敏之辈,当初既然愿意教姑娘些岐黄之术,便也愿意再教姑娘些其他的,姑娘可愿意随着我学上几年?待姑娘学成之后,是走是留,随姑娘做主。」
夏宁愣怔片刻,「就这样?」
景拓颔首:「就这样。」
夏宁毫不犹豫,直接应下。
她现在的诉求是救回商老大一行,救出之后的诉求是平安离开南延,且希望再多学些医术、防身之术。
而景拓都能满足。
他是正是邪……
至少在当下看来,不那么重要。
「那就——」景拓伸出手,单手握拳,掌心向下,挑眉看她,「成交?」
夏宁看了眼他伸出的手,有些不解,但也仍握着拳与他的拳头碰了碰,「成交——」
得来的却是景拓的低笑一声,眉宇飞扬。
似乎真心愉悦所致。
夏宁:?
景拓翻转手腕,掌心朝上,摊开手掌,露出手掌里的瓷瓶,「姑娘拿去,每日两次擦拭在伤口,不足两日就痊愈。」
夏宁也不尴尬,坦率的接下。
「多谢先生。」
他们才谈完,里屋的门被再一次推开,小冯大人扶着门框,神情悲痛的岣嵝着身子站着,嗓音沙哑道:「景先生……家父寻你……」
景拓颔首应下,偏头,余光轻扫了夏宁一眼,「一道进去听听这兖南乡是因何而反的吧。」
「好。」
她兴致寥寥的应下。
进入厢房后,床前跪着三五个人。
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
而躺在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,面容憔悴的凹陷,伸出的手瘦的只剩下皮膏骨头,可即便如此,在听见有人进来时,还是喊叫着:「昏庸无道的——狗皇帝——!!是——是你——逼着我反的——是你——」
他激动的嘶吼着。
高高举起双臂,眼神看向一处,视线早已涣散。
眼眸却极亮。
「爹!爹!父亲!」
「相公——」
「爹爹!!」
一连串的叫声,呼唤着他清醒过来。
可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之中:「我兖南四千七十六人——是你逼着我们反的!!!」.